“我不同意‘史料即史学’,我主张经世致用”“历史的因铸成现实的果”“史学不是对策学”……1月24日上午8时12分,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名誉教授、常熟籍历史学家戴逸逝世,享年98岁。为国家留史,为民族留记。作为我国清史研究领域的主要奠基人之一,也是从常熟这座千年古城走出去的史学大家,戴逸曾说过的话,依旧在尘世间一记一记敲击人心。
戴逸,1926年9月出生于江苏常熟,1946年考入北京大学史学系,曾任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主任、图书馆馆长、清史研究所所长,北京市文史研究馆馆长,中国史学会会长,现任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主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名誉所长。作为中国清史学界领军人物,戴逸在清史各方面都有深入研究,并把清史放到世界背景下思考、讨论,学术视野开阔,先后著有《中国近代史稿》《一六八九年的中俄尼布楚条约》《简明清史》《乾隆帝及其时代》《十八世纪的中国与世界》《清通鉴》等40多部著作,是中国当代少有的贯通清代前后期历史的清史研究大家。
2002年,在戴逸主持之下,《清史》纂修工程正式启动,戴逸任《清史》编纂委员会主任。此后,戴逸奔走呼吁,希望可以新修一部能被列入正史的“第二十五史”。为此,他煞费苦心,分别在上海、北京、广州、沈阳、台北先后多次组织研究讨论,集中优秀人才,整个工程在他操舵之下稳健推进。《清史》的编纂,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一项国家级文化工程,仅仅是清史工程创造的副产品就相当于三部《四库全书》的体量。在戴逸的统率下,全国3000多位专家、教授为了同一个目标,齐心协力,献智献能。2013年,戴逸获得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终身成就奖。
即便到了90岁高龄,戴逸依然坚持每天伏案工作至少6个小时。倾尽半生心血,成就了一部能够等肩《史记》的不朽史书——3500万字的鸿篇巨著,戴逸说,“我就像干将、莫邪,炼宝剑炼不成,即使跳到火炉里去,也要炼成。”
在修史的寂寥事业里,固守的是一个历史学家的现世情怀,戴逸那种“板凳须坐十年冷”的治学态度,深深令人折服。但只要谈起家乡常熟,这位著作等身的白发游子心底就会涌起滚烫的情感和绵长的思念。常熟文史专家沈秋农与戴逸先生渊源颇深,两人曾进行过几次深入交流。据他回忆,戴逸先生自幼在崇文尚德的环境中长大,从小就认知文化是做人的修养、道德是生命的底蕴,对“感恩”二字更是念念于心。接受采访时戴逸曾多次表示,他有幸生长在常熟这片有深厚文化积累的土地上,受益于众多才华横溢又诲人不倦的老师的指点,每每想起,总有亲切甜美的感觉。比如戴逸曾经提到,他小学是在虞阳小学和塔前小学上的,母校培养了他读书的兴趣、爱好、习惯,让他得到了写作的基础训练。那时把家里的书看完后,他还会到斜对门的瞿家去借书看,当时瞿家主人瞿良士是古里铁琴铜剑楼的第四代传人。十五六岁时,他成了常熟孝友中学高一的插班生。在那里,他对“人生难得一恩师”有了切身感受,这位恩师就是出生于恬庄望族的杨毅庵先生。杨先生对中国古代诗文极有造诣,对同样爱好古诗文的戴逸尤为欣赏喜爱。在1942年至1944年那三年的寒暑假,戴逸都要去杨老师家中听他讲授历代文章体裁和著名诗文。此外,戴逸在常熟孝友中学读书时,还经常去焦桐街金叔远先生家里补习《史记》。70岁的金先生讲课尤其与众不同,让他印象深刻。另外,当时同读常熟孝友中学的陆荫乔也是他“青年时代的启蒙者”“第一知”。
为回馈故里、助力家乡文化建设,2019年10月,戴逸学术馆在常熟落成开馆,圆了戴老希望建立一个南方清史学术研究基地的梦想。在戴逸学术馆开馆之际,戴老将自己收藏的15000多册图书捐献出来,让常熟的书香更浓郁、更醇厚。学术馆对常熟文化研究的展开、历史文化的传播发挥着重要作用。
戴逸曾深情寄语:“常熟,是我可爱的故乡。山河如画,亮丽富饶,人杰地灵,才俊辈出。60多年来,我时常怀念那里的人和事。今天的常熟已远别过去,展翅高飞,在社会主义道路上引领全国县市高歌猛进。我祝愿家乡能发扬自己的优势和特色,永葆青春,再创辉煌!”字里行间,闪耀着戴逸先生对家乡的思念,透露着他人生信念的力量。用春秋之笔挥写的清史人生,已成为戴老毕生的巍峨巨著,高山仰止,泽被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