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好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故事，包含两个方面的要求：一是上海应当成为吸纳外来文化的聚宝盆，成为全球优秀文化竞相登临的首演地、首映地、首展地、首发地；二是上海要成为抢占国际市场和文化高地的急先锋，能够进入国外主流人群和标志性阵地。换句话说，要成为“码头”和“源头”，坚持搭建世界文化进入中国的平台，不断疏浚中华文化通往世界的道路，成为“走出去”“引进来”的领跑者。
1843年以来，上海口岸开放，加之西风东渐以及地缘优势，一直是我国最具国际化色彩的城市之一。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更是跃居成为东亚最大的国际都市，对世界文化的接纳度、辐射力长期处于翘楚地位。
新中国成立后，上海承担着国际文化交流中心城市的重要职责和功能，并进一步提出建设国际文化大都市的战略目标。这种定位优势，是上海这座城市与生俱来的基因。长期以来形成的上海城市品格和城市精神，又不断强化着这一思维范式。
新形势下，为了增强上海的全球叙事能力和国际传播能力，有关方面专门设立“中华文化走出去”专项扶持资金项目申报与“银鸽奖”评选。浏览2022年的相关名单和内容介绍，令人不由得为上海而高兴、而点赞。增强城市的国际话语权和国际表达力，上海义不容辞。
城市是个地理意义上的存在，比如上海与纽约各处地球两端，如何相连，如何学习借鉴？但在全球化、信息化、城市化的浪潮冲击下，一个颇耐人寻味的现象又出现了，即原本分布于世界东西南北中的城市又存在一定程度的竞合关系。
且不说申办奥运会、世博会、世界杯时的互不相让，相关城市支柱产业的竞争也日益明显。举个例子，昔日繁花似锦的汽车城底特律转眼变成“死城”“空城”，就与以日本、德国为代表的汽车工业有很大关系。
可见，现代城市不会“偏于一隅”，更难以“孤芳自赏”，而已经成为体现国家文化软实力竞争的精锐部队。在很大程度上说，国家的兴衰系于城市的兴衰，城市兴则国家兴，城市衰则国家衰。在城市化快速发展的今天，城市文化软实力既是国家文化软实力的地方体现，也是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说在工业化时代，城市之间的竞争主要是以经济为代表的硬实力竞争，那么在后工业化时期，随着第三产业渐渐占据城市经济结构的主导，城市之间的竞争进一步转向以文化为代表的软实力的竞争。
对中国的城市而言，2011年是一个标志性的节点。这一年，中国城市化率达到51.27%。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历史性的突破，标志着中国从千年的农耕文明中大踏步走出来，正式迈进工业文明的大门。
伴随着城市化推进，全球化和现代化这两股浪潮在世界范围汹涌澎湃，中国当然也不能例外。自此，三股浪潮汇合，中国与世界的连接不可阻隔，也无从阻隔。
按照约瑟夫·奈对软实力的定义，第一位就是文化吸引力。现在，上海的文化吸引力越来越强。前几年，在上海市长咨询会议期间，国际智囊参观了刚落成不久的国际舞蹈中心。大家纷纷表示：“有伟大文化的地方，创新能力也一定惊人。”
作为过来人，我个人也有很深的体会。20世纪90年代初，上海的文化软实力并没现在那么强，首先体现在硬件上。当时，上海引进世界十大交响乐团之一费城交响乐团。但没想到的是，偌大个上海竟没有一个剧场可以供其演出，最后不得不选择在万体馆里面搭个音罩。
提升上海城市软实力，必须从硬件开始。之后，从大剧院到东方艺术中心，再到上海音乐厅、图书馆、博物馆，一直到文化广场、世博演艺中心、上交音乐厅、上音歌剧院以及虹桥的国际舞蹈中心、临港的天文博物馆，不久还会有浦东的大歌剧院，上海的文化硬件设施有了长足进展。
就我到过的世界各大城市而言，可以负责任地讲，上海现在的文化设施特别是演艺方面的硬件不输给任何一地。短短30年，上海文化设施的建设步伐足以让我们自豪。
硬件很硬，但软件还显得有些羸弱。一段时间里，上海在文化创造和文化消费上似乎更像一个国内城市，而不是一个国际城市。在进行文化创造时，很少想着去国外攻城略地；在谋划文化产品市场占有率时，很少会主动把国际消费者纳入视野，这在传统文化产品上表现尤甚。就像中国足球一样，没有在国际市场上厮杀的血性，小富即安，浅尝辄止。这与上海在全国的地位不相匹配，与建设国际文化大都市的目标不相匹配。
无论是“五个中心”也好，还是国际文化大都市也好，都呼唤上海文化走出去，都呼唤合力构筑提升城市文化软实力。这包含两个方面的要求：一是上海应当成为吸纳外来文化的聚宝盆，“万方乐奏”于此，成为全球优秀文化竞相登临的首演地、首映地、首展地、首发地；二是上海要成为抢占国际市场和文化高地的急先锋，能够进入国外主流人群和标志性阵地。换句话说，要成为“码头”和“源头”，这样才能充分展示城市魅力。
上海的文化民企中往往不经意间会冒出黑马。它们会瞄准国际市场，实现文化消费的最大化，如上海的游戏业、上海的网络文学等。上海的文化国企却难以进入国际文化消费的主流人群。就此而言，在对文化国企的考核中，有必要探索纳入国际市场等相关指标。
我们曾与世界面具艺术联盟共同主办世界面具艺术大会与世界面具艺术巡展。记得在新闻发布会上，有韩国记者的提问引发我的感慨。他说，中国是面具艺术大国，韩国是面具艺术小国，但为什么世界面具艺术联盟的总部在韩国，主席也是韩国人担任呢？
由此，我想到上海的担当。上海要成为卓越的全球城市，城市软实力一定要与之匹配。上海应该在世界城市中有自己的话语权，有自己制定规则和标准的能力，有向全世界辐射的气度，有引领世界城市的风范，有近悦远来的亲和力。
与传统的城市发展模式不同，现代城市更加强调以特色文化为切入，以文化为核心资源与发展要素。通过保护城市文化遗产，发展文化活动、文化产业、文化创新、市民文化等，合力建构起城市的文化软实力。这有助于实现三大核心功能：
一是应对全球城市同质化趋势，保障民族文化的基因与生存；二是以文化的手段促进城市可持续增长；三是推进和谐共生、交流互信，破解由理性趋利而造成的心理隔膜与情感疏离。
进一步来看，着力提高中华文化感召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说服力以及国际舆论引导力，需要我们去建设、去营造、去运作、去弘扬。比如，坚持搭建世界文化进入中国的平台，不断疏浚中华文化通往世界的道路，成为“走出去”“引进来”的领跑者。
中华文化如何走出去，可以归结为三点：现代语境、国际表达、市场博弈。简单来讲，就是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一定要注意在现代背景下叙事，把握时代的脉搏，寻找当下的共鸣点；要注重国际化的表达方式，而不是单向的中国式的表达，运用国际上能够接受的传播方式提高彼此交流的契合度；要敢于参与市场竞争，通过受众自觉、自愿的文化消费来实现最大的传播效益。
总之，讲好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故事，上海有这样的传承，也有这样的职责，更有这样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