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白色圆毡帽,颈缀红项链,身披白色毛织斗篷,即便沉睡数千年,来自新疆小河墓地的“小河公主”,容貌依然动人,她有着深眼窝、高鼻梁、亚麻色眼睫毛,嘴角的神秘微笑引人遐想。如今,她在北京暂居,供大家一览芳容。为了向新中国成立70周年献礼,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年度大展“千山共色——丝绸之路文明特展”震撼开幕。展览汇聚11家博物馆的珍贵文物,包括“小河公主”在内的70件(组),将向世人娓娓讲述新疆与丝绸之路的历史渊源。
诗画影音呈现丝绸之路生活图景
丝绸之路,是人类历史上空间跨度最大、延续时间最长的文化线路,亦是东西交融之路。新疆地区系丝绸之路的桥梁和纽带。本次展览汇聚来自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吐鲁番博物馆、木木美术馆等11家博物馆的共70件(组)珍贵文物,分“联雪隐天山”“影丽天山雪”“明月出天山”三个章节,以新疆与丝绸之路历史进程为线索依次呈现。
展览陈设力求以诗画影音添彩。策展人、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陈凌介绍,第一部分,以四张大照片呈现新疆四季之景和不同地貌;第二部分悬挂多幅用丝绸制作的幡,呈现当时人们生活的图景;第三部分除了带有冲击力的黑白色照片墙,空中还悬挂红色的垂幔,其上书写有汉代《急就篇》中的“汉地广大”字句;展览末尾,大幅屏幕上,循环播放视频,呈现新疆·轮台的卓尔库特古城西域都护府遗址考古成果。
浸入式影像从太空中俯瞰丝绸古道
展览尾声,专门设置丝绸之路路线多媒体体验区,名为《丝绸之路——世界的脉搏》的浸入式影像,为观众勾勒出丝绸之路的宏大足迹。
视频开篇,以太空中俯瞰地球的视角,描绘出丝绸之路的线路,视频中的亮点首先定位于西安,从这里出发,经彬县、固原、武威、张掖、嘉峪关、敦煌等一路向西,途经阿克苏、塔什干、布哈拉、德黑兰、巴格达、伊斯坦布尔等地,最后来到罗马。之后,镜头再切回西安,依次呈现丝绸之路沿线的考古遗迹,包括西安附近的汉长安城少府遗址、锁阳城、敦煌、玉门关等历史遗迹,以及沿途的秦岭山脉、六盘山山脉、腾格里沙漠、祁连山山脉、天山、里海等地理地貌。
正如展览序言中所言,“丝绸之路途中所经,多是高原、雪山、戈壁、荒漠、草原等艰险地带。然而,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从来没有阻断人们互通往来的脚步。”
美人“小河公主”DNA检测证实系混血儿
本次展览中,最耀眼的展品莫过于“小河公主”,它出土于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若羌县,是小河墓地11号墓主人。这位“公主”生活于距今3500多年前,历经数千年长梦之后,容颜仍清晰可辨,深眼窝、高鼻梁、亚麻色眼睫毛,嘴角留有一抹神秘微笑,是名副其实的“千年美人”。
1934年5月,瑞典考古学者贝格曼率队在罗布泊开展考古调查时,发现了小河墓地,发掘了其中12座墓葬,并见到了一具保存较为完好的女性遗体,她有着“漂亮的鹰钩鼻、微张的薄嘴唇和微露的牙齿,为后人留下了一个永恒的微笑”,被命名为“微笑公主”。因当时条件所限,贝格曼等只带走200件文物,“微笑公主”继续沉睡沙海。此后几十年,再无考古学家抵达此处。1979年,新疆考古研究所王炳华等人曾进入这片区域寻找小河墓地,却未找到。2000年12月,60岁的王炳华再次组织队伍,开启寻找之旅。这次,他们来到了小河墓地,但仍未见到“公主”身影。
2003年至2005年期间,经国家文物局批准,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对小河墓地进行正式考古发掘,共发掘墓葬160多座。当初被贝格曼誉为“微笑公主”的遗体,已被拖离至墓葬之外,难以辨认。不过,小河墓地11号墓的墓主人,是与贝格曼描述的模样相似的美女,这就是如今在北大展出的“小河公主”。
“小河公主”身上有诸多待解的谜团。不少观众好奇,她是何方人士?从外貌看,似乎是“混血儿”。吉林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周慧团队通过DNA检测证实,她的确是东西方混杂的血统,其东方血统占到71%左右。
“小河公主”身旁,一同而来的还有她的船棺、男根立木、女阴木桨,以及来自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千年黄沙。
据介绍,出土时,“小河公主”全身涂抹乳白色浆状物,可见公元前1500年左右,奶酪已传至此地。另外,“小河公主”身上所挂麻黄枝,也是研究中国中医药学、外科手术发展史的重要资料。
屏风画《弈棋图》新疆墓葬内绘唐侍女风采
展厅内,出土自吐鲁番的托盏侍女图带有典型的唐代特色。这幅图是屏风画《弈棋图》中的一部分,绘在对弈者的身后。侍女发束平髻,扎两个十字红头绳,阔眉,额间描花钿,身着圆领蓝印花袍,腰间系黑带,内穿晕裥布裤,足穿丝帮麻底鞋。只见她双手托茶盏,小心翼翼地为对弈的主人进茶。
屏风画是中国古代置放室内的一种重要的艺术形式,始于西周、春秋之际,汉唐时代盛行不衰。吐鲁番墓葬出土的屏风画说明当时新疆社会生活、居家布局都深受中原文化影响。即使墓葬之中也仿效中原方式,将屏风画绘入墓葬之中以表现家居场景。
“营盘美男”服饰上面的“小人”是古希腊爱神
距离“小河公主”不远,另一耀眼的展品为营盘男子服饰,出自营盘墓地15号墓。专家推测,墓主人可能是当时西域城邦之一的墨山国的贵族。且看他华贵的衣着:头枕鸡鸣枕,身披红地对人兽树纹双面罽(jì)袍,足穿绢面贴金毡袜。尤其特别的装扮是,他头戴麻质面具,表面涂白,用硬物划出眼、唇线,墨线勾勒眉眼和胡须,戴上之后好似瞑目入睡。
“这个墓主人从头到脚就是一条‘丝绸之路’。”陈凌一一解密,鸡鸣枕是汉代中原的物品;红地对人兽树纹双面罽袍上,有对人纹或对牛、对羊纹等典型的波斯图案,上面的小人,卷发高鼻、肌肉发达,肩搭披风、手执兵器,两两相对作演武状,应该是古希腊爱神厄洛斯形象;脚上穿的贴金毡靴,靴面、靴底都缝有贴着金箔的弓形绢片,这是迄今所见贴金丝织物中时代最早的实物,这样的贴金物品应当是受草原影响。
《三国志》写本西晋时已传入新疆
在展览上,观众还得以目睹出自西晋年代的《三国志 吴书 孙权传》写本残卷。据介绍,迄今为止,新疆共出土过两件《三国志·吴志》写本残卷。第一件,1924年鄯善县出土,残存《三国志》卷五十七《虞翻传》至《张温传》部分内容,共八十行,一千九十余字,原件流入日本。本次展出的是第二件,该残卷1965年出土于吐鲁番安乐古城南一处佛塔遗址的陶瓮中,存四十一行,五百七十余字,同出的还有《魏书·臧洪传》残卷、佛经残卷、梵文贝叶经写本等。
郭沫若根据字体判断,第一件为东晋抄本,第二件为西晋抄本。专家分析,从新疆出土魏晋时期写本来看,这两种《三国志》写本的字体都比东晋、十六国时期简纸所见的字体更早,应该都写于西晋时期,也就是说在陈寿成书之后到西晋灭亡(315年)之前的短短二十年内,《三国志》已传写入新疆。可见当时中原文化在新疆地区传播速度之快、影响之深。
经鉴定,新疆出土的晋唐时期的纸本和敦煌出土古纸一样,均使用中国传统造纸原料。此件《三国志》写本残卷使用本色加工麻纤维帘纹纸,质地精良,很可能就是古代著名的“左伯纸”。
另外,展览上还有“彭夫人随葬衣物疏”, 衣物疏源自中原地区古代的遣册,其上记有死者姓名、随葬品等,有意思的是这件展品的文字最后还有“急急如律令”一句,可见当时道教理念在新疆也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