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一个指令,大概只用7.5秒,便有一款产品下线;主刀医生坐在操控台前,由多个机械手臂实施外科手术;迎宾、点菜、送餐,机器人美女微笑着穿行在食客身边;无需押金,无须登记身份证,只需用手机扫一扫,无人酒店便会自动开启;通过手机查看空位,锁定导航,自动付款,停车难问题便迎刃而解……如今,人工智能已经走入百姓的日常生活。
A “自动化+信息化”提升效率
一条产线由机器手臂自动识别、检测、组装产品,一条产线靠人工识别、检测、组装产品,最终出来的成品都是对讲机,但质量、成本投入和生产效率却存在很大差异。
在位于深圳龙岗区的海能达全球制造基地,可以看到传统产线、自动化产线和正在朝工业4.0迈进的智能化产线并存的场景,使其成为观察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好样板。
从视觉上看,智能化产线要比传统产线长很多。厂长车固勇解释说:“因为人有复杂的思考能力,一个人可以做好多动作。而机器恰恰相反,只能反复做同一个动作。”
这条智能化产线一期投资1200万元,集成了29组射频识别(RFID)设备、11台六轴机器人、34套测试仪器等硬件设备。车固勇说:“这只是可以看得见的硬件部分,而实际上对于一条智能产线而言,最关键的是看不见的软件部分,即信息化投入。形象地说,自动化让机器有手,而信息化让机器有大脑,有思维和判断能力。”这条智能化产线,集成了海能达自主开发的18套系统和程序,涉及6项专利。
车固勇说:“有了信息化后,机器可以自主判断和交流。比如在自动供料机内它怎么知道这一盘物料已经被取完需要换下一盘?那是因为当这一盘里的最后一台被拿走后,会产生一个信息给到供料机‘你应该把下一盘拿出来了’。”
在车固勇看来,信息化也是实现混线生产的关键。随着订单多样化,一条产线若只能生产一种产品,将导致产能浪费。传统产线需要靠人来识别产品类别,做出生产调整。而智能化产线,放置产品的夹具上带有射频识别条码,一扫描就可以知道夹具上是什么产品,应该在哪个环节停下来,机器和产品之间实现了交流。
同样生产对讲机,与传统产线相比,智能化产线每班员工可从25人降至12人,减少52%,每小时产量从65台提高到90台,增长38%。
海能达高级副总裁曾华说:“在成本上涨的过程中,我们也考虑过搬走,但技术和人才积累可能就会浪费掉。我们观察到,德国企业很少靠搬厂解决成本上升问题,而是通过技术创新去应对挑战,向工业4.0升级。我们觉得德国模式更适合我们,所以选择朝工业4.0方向发力。”
目前,在海能达全球制造基地里,自动化产线仍是主流,已投入使用的智能化产线仅完成了工业4.0所需的1/4的改造进程,但是效果已经颇为明显。曾华说:“我们每年投入1.5亿元改造制造环节,每年产出增长40%至50%,费用率(投资/产出)最多增长30%,说明收益大于投入,投资是值得的。”
B 智慧型“劳二代”崛起
渣打银行今年7月发布的一份报告中,调查了珠三角地区200多家制造企业,这些企业预计2017年工资平均涨幅达7.2%。在这样的背景下,企业希望使用更多智能化产品来代替人工的尝试更为广泛。“智能代工”大潮汹汹来袭,既给产业发展带来全新机遇,也为经济社会提出严峻挑战。
苏州穿山甲机器人公司总部位于江苏省昆山市,在总部大楼餐厅内,该公司制造的机器人正在餐桌间穿梭;位于同一片区域的工厂里,则排列着几百台餐厅机器人,正在等待出货。
公司首席执行官宋育刚介绍,穿山甲机器人成立于2006年,主要经营送餐机器人等,每台价格约为3万元人民币,2016年销售额约为1200万元,2017年有望达到1.5亿元。
在江西省南昌市,一家面积仅有25平方米的we-go无人智能便利店在这个夏天可谓“火”了一把。“没有店员、没有收银窗口,琳琅满目的商品自选自取;选购商品后,1秒感应,3秒结算,5秒出门,方便又快捷。”90后消费者沈女士说。
we-go无人智能便利店创始人刘兰芳表示,待第一家店步入正轨后,很快便会以南昌为原点,逐步在江西全省辐射铺开。
眼下,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风起云涌,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孕育兴起,人类开始迈向大智能时代,“智能代工”的应用领域亦在不断刷新人们的认知。
裸眼3D镜头传递高清影像,“章鱼爪”机械臂通过微创口探进患者腹腔,拨开、旋转、切割、缝合……引进先进手术机器人、运用全球人工智能和大数据“问诊”已在不少医院落地,智能医疗方兴未艾。
南昌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副院长王共先认为,机器人手术创口小、出血少,患者术后辅助药物费用相对更低,且恢复时间更短。
王共先是江西首例使用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完成手术的医生。2016年,他所在的医院共完成机器人单机手术841例,越来越多患者开始主动选择手术机器人实施治疗。在南京鼓楼医院手术室,达芬奇手术机器人约一人多高,主刀医生坐在操控台前,通过三维高清内窥镜观测,双手操作2个主控制器来指挥多个机械手臂进行手术。
“一旦医生熟悉机器人手术辅助系统,就都回不去(做传统手术)了。”机器人手术专家、鼓楼医院泌尿外科主任郭宏骞说,过去一些风险极高的手术,现在利用该系统,医生可以轻松完成。手术机器人传递画面放大10倍到15倍、三维立体,解剖结构呈现十分清晰,操作也更加精准;过去主刀医生在手术时需要一直站立,常常一站就是一整天,现在通过机器人协助,医生的疲劳得到显著缓解,手术效率大大提高。
专家表示,我国在人工智能开发领域成果斐然,目前已基本具备涵盖整个产业链条的技术研发和应用推广能力。继第一代传统劳动力后,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智慧型第二代劳动力迈入寻常百姓家指日可待。
C “人工智能”引发就业思考
特斯拉公司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表示,人工智能将威胁所有人类工作,这项技术甚至可能引发战争,“它是人类文明面临的最大危险”。以色列希伯来大学历史系教授、《未来简史》作者尤瓦尔·赫拉利也提出,在未来20到30年间,将有超过50%的工作机会被人工智能取代,人工智能将造就“无用阶层”。
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报告,到2020年,受人工智能与机器人等科技发展的影响,超过500万份工作将会消失。如果将目光放在眼前,“智能代工”带来的就业压力同样不容忽视。
北京、天津、义乌等地快递公司启动机器人智能分拣系统,可减少70%的分拣人力;浙江一家喷雾器企业的自动化流水线上,20个大大小小的配件可自动组装成喷头;人工智能正在代替金融行业的交易员,高盛位于纽约的股票现金交易部门曾经有600个交易员,如今只剩下2个……“这才是刚刚开始。”世界经济论坛人工智能委员会主席、卡内基梅隆大学计算机学院副院长贾斯汀·卡塞尔说,在未来15年,随着自动驾驶、超人类视觉听觉、智能工作流程等技术的发展,专业司机、保安、放射科医生、行政助理、税务员、家政服务员、记者、翻译等工作都将可能被人工智能所取代。
“技术的进步必然会让一部分职业消失,令职业结构产生变化。”恒生电子执行总裁范径武表示。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匡文波指出,职业中可自动化、计算机化的任务越多,就越有可能被交给机器完成,其中以行政、销售、服务业最为危险。
基于此,不少业内人士指出,人工智能时代,智能一方面要取代重复劳动,另一方面也将基于大数据分析推动整个产业向更高水平发展。
“我们将看到人机结合产生巨大力量,人的智慧将被人工智能‘放大’。”AlphaGo之父、DeepMind创始人戴密斯·哈萨比斯说,DeepMind将AlphaGo的技术用来优化数据中心的能源配置和管理后,节约了40%的能耗,人工智能应被视为一种能在科学、工程等多个领域普遍使用的工具。
面对将要到来的“智能代工”大潮,不少业内人士指出,我国应加速对接产业需求和教育供给,破解结构性失业问题,实现职业教育和高端科研的“双布局”。
48岁的陈国平是绍兴会稽山酒厂的一名老员工,30年工龄的他有27年干的都是制麦曲的重体力活。3年前,企业自主研发了一套麦曲自动化制造生产线,经过半年的学习后,他成为这条生产线的负责人。
在许多企业管理者看来,“机器换人”、智能制造的大潮对无法适应智能化时代的员工“有些残酷”,对于像陈国平这样善于学习的员工而言,却是个自我增值的好时机。随着就业市场对劳动力综合能力、学历等要求提升,从业人员继续教育培训的需求也随之提升。
为了提前布局人才培养,不少企业近年来纷纷与院校进行“校企合作”。例如广东东莞启动“百所院校机器人专业校企共建工程”,以期实现院校培养与产业需求重新匹配,改善当前智造人才培养相对滞后的局面;南京熊猫电子装备有限公司与南京技师学院签约,开设针对工业机器人的专业,培养工业机器人研发、操作、装配和维修等方面专业人才。
D 优化产业结构防患未然
其实,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就持续处于类似的焦虑中。蒸汽机、珍妮纺纱机、铁路等新技术的出现,都曾令生计受到冲击的人群备感惊慌,并试图进行抵抗。1865年英国议会通过“红旗法案”规定,每一辆行驶的机动车,必须由3个人驾驶,其中一个必须在车前50米以外做引导,不断摇动红旗为机动车开道,并且速度不能超过每小时4英里。后来,美国加州、佛蒙特州都出台过类似立法。这实际上是马车对汽车的狙击。
历史证明,新技术替代旧技术是不可阻挡的,但技术革命从来没有使人类陷入大规模失业的绝境。互联网制造同样也不会,它将是对“机器换人”更彻底的超越。它将通过互联网,使个体能够充分调动各种资源,在人力资源供给侧完成人本身的转型升级:从传统单一的生产者、制造者变成资源调配优化者、新产业创造者,进而推动资源和生产供给侧的巨变,最终实现产业的全面智能化。
那些担心互联网制造会加剧“机器换人”的人,最大的失误是静态地看待经济,将机器与人简单看作此消彼长的零和博弈。由于互联网制造减弱了信息不对称,降低了交易成本,全球经济活动会空前活跃,生产和贸易的规模随之激增,其创造的就业增量现在还难以准确预计,但无疑将是巨大的。
即使着眼于经济现状,互联网制造也不会对就业市场造成严重的冲击,而只会改变就业结构和方式。以互联网制造中将广泛使用的机器人为例,它与人类就业存在三种关系:替代、填补和创造新的工作岗位。现在很多人担心的其实是第一种。包装和环卫等行业确实会受到影响,而填补的岗位则包括化工、焊接、喷涂等,操作可简单可复杂,但操作量都较大,并且人在场可能会影响产品质量。机器人填补的是人类不愿干、不能干或干不好的岗位。
而创造的岗位主要是机器人的研发、制造和维护服务。据统计,由于机器人的使用,全球电子产业2008年至2011年三年间共增加近10万个工作岗位。目前,全球机器人制造业有超过30万员工,而且,机器人产业的就业人数年增长率超过10%。随着机器人走入寻常百姓家,需要庞大的售后工程师队伍提供支持。
不少业内人士表示,经济新常态下,“机器换人”和智能制造是企业提升产业结构、减员增效的重要抓手,只有重新投入行业竞争、站稳脚跟,才能“把失去的饭碗夺回来”。
根据《机器人产业发展规划(2016-2020年)》和《智能制造发展规划(2016-2020年)》,到2020年,我国将形成较为完善的机器人产业体系,智能制造发展基础和支撑能力明显增强,传统制造业重点领域基本实现数字化制造,有条件、有基础的重点产业智能转型取得明显进展;到2025年,重点产业初步实现智能转型。
专家建议,在智能制造产业规划过程中进行全盘考虑,避免政策激励下的“一哄而上”,通过“机器换人”的阶梯式推进,使就业市场转换更加平缓。
企业是选择工人,还是运用机器人、物联网、区块链技术,终究要服从经济法则。当然,对互联网制造带来的“机器换人”,哪怕冲击只是暂时的、局部的,也不应听之任之。毕竟现代工人有其“资产专用性”,更换岗位面临着降低薪水、短期无法适应等困局。这需要社会政策来托底,需要有效的转岗培训。互联网制造带来的就业结构和方式的转变,将是“痛并快乐着”。假以时日,人类失去的将是简单劳动的锁链,赢得的将是更为自由和开放的世界。这就是互联网制造带来的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