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修复不仅仅是修洞补纸,更在于一段历史、一段文明的守护,所以我不敢懈怠。
我希望能干到自己干不动了、教不动了为止。我现在还能接着干,还希望再为国家的古籍保护事业出一份力。
今年64岁的杨利群,依然每天准时出现在云南省图书馆古籍修复工作室。已经过了退休年纪的他没有选择在家享清福,而是继续陪伴着镊子、毛刷、补纸这些几十年来的“老朋友”。
他是云南省古籍保护中心的古籍修复专家,国家古籍保护中心聘请的修复导师。然而,他还是更喜欢戏称自己为“面糊匠”。
杨利群出生在一个古籍修复世家,父母曾是云南省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师。十几岁起,他便跟着父亲学古字画修复装裱。工作后,他又同母亲一起修复图书馆的珍本善本。
云南是我国少数民族古籍大省,各类古籍存量逾百万册。长期以来,大批古籍散落民间,饱经岁月侵蚀,亟待抢救性修复。
杨利群发现,家传的这套手艺虽在修复汉文古籍时游刃有余,但在修复少数民族古籍时却未必适用——少数民族与汉族对书籍的使用方式不同,例如彝文古籍常用于祭祀场合,少不了烟熏火燎的油污或烧损;有的藏文古籍因纸张受潮后结板形成“书砖”……
为了医治这些“疑难杂症”,他日复一日地艰苦摸索。
2014年,在修复“纳格拉洞藏经”时,为了寻找修复藏文古籍的补纸,杨利群多次前往香格里拉等地,最终找到了当地特有的狼毒草。他尝试提取其原液加入补书所用的纸浆中,首创“人工纸浆补书法”。
云南省图书馆历史文献部主任计思诚介绍说,这一方法不仅解决了少数民族古籍修复用纸问题,又有助于减少古籍虫蛀、生霉。“纳格拉洞藏经”的修复被列入“中华古籍保护计划”的重点项目成果,“人工纸浆补书法”也已在业界得到广泛关注和运用。
像这样的“绝活儿”,杨利群还能拿出许多;像这样的努力尝试与探索,杨利群重复了无数次。谈及为何如此坚持,杨利群说:“古籍修复不仅仅是修洞补纸,更在于一段历史、一段文明的守护,所以我不敢懈怠。”
渐渐地,专治古籍“疑难杂症”成了他的招牌,也成了云南省图书馆的特长科目。
今年3月,由国家古籍保护中心评审推荐,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资助的“云南省图书馆云南珍贵彝文古籍修复项目”启动,主要修复的5册彝文古籍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彝族史诗《查姆》。古籍缺损、絮化等情况十分严重。
《查姆》正由杨利群带领馆内8位专职修复师进行修复。杨利群的女儿杨璐源也是其中一员。
“打我记事起,我就看着父亲修古籍,烂得不成样子的古籍找到我父亲来修,他都能修得好。”杨璐源说,“那时,我只觉得父亲的工作既复杂又枯燥。等我长大后,才逐渐理解父亲的坚守与探索有多么大的价值。现在我也从事这一行,想跟着他做下去。”
杨利群希望能有更多人传承这门手艺,来修复更多珍贵古籍。他说:“如果古籍废毁,让民族文化流失,那可太遗憾了。”
为了进一步充实古籍修复人才队伍,2009年,云南省图书馆开始举办古籍修复培训班。杨利群作为修复老师,每次上课都手把手教学,总计培训学员863人次,培养出30多名古籍修复骨干。
大理市巍山县图书馆馆长陈春艳就是杨利群培训班上的学员。现在,她自己也带了两个徒弟,在本馆开展古籍修复,让事业传承不绝。
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进新时代古籍工作的意见》。意见指出,做好古籍工作,把祖国宝贵的文化遗产保护好、传承好、发展好,对赓续中华文脉、弘扬民族精神、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具有重要意义。
“意见中也提到了推动少数民族文字古籍文献的抢救保护,为我们今后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杨利群说,他希望能干到自己干不动了、教不动了为止。“我现在还能接着干,还希望再为国家的古籍保护事业出一份力。”